第八卷 Le deuxième jour～2日目（一）-薄荷双生

抱歉呀大家，今天下午有事耽误了，大家久等啦

理查德·福尔摩斯先生的寻石之旅过于顺利。在太阳升到半空以前，七块石头已经增加到二十一块。还剩余大约十二块。干得漂亮。

但是早上的理查德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被黎明的光线所困扰，七点左右，我为了打扫房子毅然决然地挣扎着爬了起来，从隔壁的床上滑下来的毛毯妖怪，拼命抓住了我的脚。“不要打扫，可以用灰尘的痕迹推断藏匿的地方，所以等一下”，仅仅做出了这样的指令。从头部到脚踝都裹着毛毯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丝毫也看不到。大概是十分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刚睡醒的样子吧。

“遵命。打扫延期，所以请好好回去睡觉”，我把妖怪赶回床上，单手拿着手机在清晨的普罗旺斯悠闲地逛来逛去，拍下葡萄园与山峦的照片，花了大约三十分钟才回来。果不其然，餐厅的固定位置上有理查德先生的身影。头发微微有些潮湿，但是套装十分完美，竖条纹的衬衫的搭配也很适合。交叠着双腿享用皇家奶茶的身姿，完全无法想象刚刚的毛毯妖怪的样子。“早上好。”

“......早上好。”

耀眼的笑容在命令我不要去追究早上的事情。所谓这些地方可能和凯瑟琳小姐有些相像。我差点笑了出来，但还是装作清了清嗓子的样子忍住了。

在中午之前打扫完得到许可的地方之后，为了采购明显不够的清扫工具，我租了一辆车前往商业区。在载着物品回来的路上，不期的与昨天的邻居擦肩而过，我打算上前问好。他们好像也是开车去商业区的，但是在行驶途中停了下来，用手机搜索着什么。

我也停下车来，用英语询问道，“您是要外出购物吗”，却收到了用法语说的“你去的是哪里的超市”这样的回复。对话似乎有些微妙的分歧，但我还是将凯瑟琳小姐告诉我的那家店，用蹩脚的法语告知给了对方，他们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沿着坡道直直地向下冲去。

回到别墅之后，我和理查德两个人一起吃了在街上买的铺有大量火腿和芝士的三明治，二楼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喧嚣起来，迈着彷佛十二点钟的灰姑娘一般的步伐，一头金发随着身体晃动的女性走下了楼梯。看来凯瑟琳小姐的起床时间大概是正午的时候。

“早上好，孩子们！为什么起得这么早呢。寻宝游戏也是可以的，但稍微休息一下吧。哎呀，Seigi，在做打扫呢。理查德，你必须让Seigi开心哦。今天真热。你们两人一起去河边怎么样？”

“这里有三明治哦。要吃午餐吗，公主殿下”

理查德以冷静的语调向她劝诱道，凯瑟琳小姐扬起鼻尖，宛如中世纪城堡里的贵族般向他鞠躬，表示了感谢。换上夏装连衣裙的她，纤细的双腿向儿子炫耀似的向前伸去，但是理查德没有理会。

“玉髓球的回收很顺利。我确认一下，你不是那种把石头埋在院子里的蛮不讲理的女人吧”“哎呀，试图获取那样的提示是不可以的哦。寻宝是自己亲手做的，所以我很享受这其中的乐趣哦。但是，是呢，我只能说，我不太喜欢把手弄得黏糊糊的。”确定了。理查德在记事本上画的别墅全景地图的宏大的庭院部分画上了细细的斜线。也就是说没有寻找的必要吧。一楼的房间、二楼的房间、邮筒和栅栏等都被记录下来的笔记本，就好像是一张小小的藏宝图。

桌子上有二十一张纸片，用大夹子固定着。我也看过，好像全部都是关于恋爱的诗歌。那些到处都是的粗体的文字，被理查德单独写了出来，按各种各样不同的顺序进行重组，或是逐字逐句重新排列，但似乎还没有得出令人满意的句式。

“休息一会儿”，理查德说着离开了餐厅，走向了餐厅旁边的房间。在收拾完毕的日光房里，现在通往庭院的门已经全部打开了。一出来就是游泳池。虽然还在打扫中，但是鱼形的水龙头可以毫无障碍地出水。应该可以做一些把脚弄湿，稍微放松一下这种程度的事情吧。

这个别墅的庭院，在我想来，曾经可能是葡萄园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孤零零地建造在山冈上的房子，也许经历过几次重新装修，墙壁和家具都很整齐，但是作为基础部分的建筑看起来似乎相当古老，玄关门廊的石壁和从车站前往这个别墅的途中看到的修道院一模一样。是具有历史气息的建筑物。

拿过我做的鸡蛋、火腿和西芹三明治，抿了一口橘子汁，凯瑟琳小姐“呐”呼叫我。

“Seigi，我想过了，今天我们两个为什么不单独出去呢？”

“唉？为什么呢”

“想给认真的理查德一个惊喜。”

想在夜晚的庭院里开一个派对，凯瑟琳小姐笑着说。什么样的派对呢。“摆上美味的菜肴，三个人一起吃什么的？”她好像接受了我的建议和提问，双手合十说道，那太棒了呢。

“那孩子喜欢什么呢？Seigi知道吗？喜欢日本料理吗？还是斯里兰卡的料理？讨厌啊，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对儿子一无所知的母亲啊。不……是啊……真的是这样呢”

凯瑟琳小姐悲伤地垂下了视线，像饮酒一般将橘子汁一饮而尽。如果是理查德喜欢的食物的话，我自信自己会有把握，但主要是甜品类，现在那样说的话，我不觉得凯瑟琳小姐会变得高兴起来。总而言之，我暂且先接受了派对的提议，“那么就必须去买东西了呢”，我说道。

“现在冰箱里有的，都是不太适合派对的食材”

“……是啊！还是早上吧，不对，已经正午了吗？如果是现在的话，Marche还开着呢。快点哦，Seigi！不管怎么说，购物是很重要的”

看来公主殿下的情绪好转了。匆忙吃完三明治的凯瑟琳小姐，催促着我快开车出去买派对食物。

理查德呢？

我走到庭院里，寻找条纹衬衫的后背。昨天傍晚时分，柔和得宛如快要融化一般的绿色，在午后强烈的阳光下改变了颜色。彷佛小小的太阳在院里绽放光芒，光线散落在各个角落。在白色的土壤地面上，斑驳的大理石墙壁什么的，被当作颇有特色的残骸放置着。除了遍地盛开的红色的野花之外，整座庭院绿意盎然。涂着一层厚厚的油漆的，只有此处看起来像是从庭院里凭空出现的游泳池的边缘，理查德坐在那里。从高速翻动手机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在和客人对话吧。看到他平日里的样子，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出去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我从日光房里探出半身，向他喊道。理查德微微倾身向前，向我挥手表示了解了。转过身，我钻进车里。这里大体上，或者更确切地说，这里几乎，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果理查德在的话，玄关的锁就没有必要了。

“让您久等了，是去Marche吗”

“不是，去河边哦”

“唉？”

“虽然Marche也很重要，不过在这么美好的午后，玩水是最好不过的了。呐，我想和你一起去河边哦”

“好吧。”凯瑟琳小姐冲着我微笑。零距离射击般的微笑。

我暂时有些忘词，把礼貌的话语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没必要说那样的话，我彷佛呻吟一样点了点头。“谢谢”的回答宛如歌声一般。

说起来，在欧洲有一个关于唱歌的非常漂亮的人鱼的传说，我恍惚地想起了一些轶闻。

人鱼在岩石山上梳理着头发唱歌，让河上的船只遇难。（这里的传说我觉得应该是指海妖塞壬，是希腊神话当中的传说，有兴趣的姐妹可以查询一下）

河边与超市的方向正好相反。凯瑟琳小姐让我开车，一边畅谈着普罗旺斯的回忆，一边用车载音响播放着我熟悉的女歌手的歌，所以想要聚精会神地开车十分费力。但是无论如何，小河很漂亮。虽然不是河川，而是像农业水渠一般的风景，但也有清澈见底的水流与铺满白色小石头的河边。其他能看见的只有森林、田地、山脉和天空。环境的规模大到有些吓人的地步。彷佛置身在不懂日语的北海道一般。

“哇！好开心啊，这附近的夏日河已经有多少年没见了呢”这样说着，凯瑟琳小姐在我面前扔出了名牌的凉鞋，赤着脚哒哒地走进了河里。“好冷”，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司机本打算在河边待命，但是去而复返的她开始折我的裤脚，我开始有些慌张。

“Seigi，是第一次来普罗旺斯吧。什么事情都放弃的话是不行的哦。这样会没意思。来吧来吧”

“......那就稍微一会儿”

我轻轻拂开她的手，卷起下摆，把脱下的袜子揉成一团，向清澈的水迈出一步。水面看起来宛如水晶。刚漫过脚踝，我就用日语哇地喊了起来。

“好冷！这是什么，不是夏天的水温......!”

哇，哇，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凯瑟琳小姐像孩子一般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

“吓了一跳吧。这一带的河水都是泉水。是在地下深处孕育出来的水。就像你和理查德最喜欢的宝石一样。在烈日炎炎下游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鱼一样。好怀念啊”

“是和理查德一起来这里游泳玩耍的吗”，我追问道。凯瑟琳小姐撩起被打湿的头发，笑了出来。

“是啊。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孩子六岁，不，应该是七岁吧。更久以前？大概是和阿什离婚之后吧……不对，在那之前。因为外婆还活着。也就是我的母亲哦”

“是理查德的外婆呢”，凯瑟琳小姐笑着说。

“那栋别墅原来是她的，这是昨天说过的吧。这么说来，最开始跟英国的家建立关系的也是外婆，所以这也算是源远流长呢”

和那些人也是，凯瑟琳小姐的声音又低了半个八度。对克莱蒙特家族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吧。理查德的两个表哥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但是到了更年长的上一代就束手无策了。但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她和克雷蒙家的羁绊是理查德父亲的一见钟情什么的。